“哎哟,我的天!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呢,克利斯朵夫?”莱沃那问话的神气很害怕,他给他吓呆了。
克利斯朵夫定了定神。
“不错,你说得对,”他口气温和了些,“我不知道说些什么。见上帝去吧!见上帝去吧!”
他独自留下,心里苦闷到极点。
“啊!天哪!天哪!”他喊着,扭着手,热情冲动地仰望着漆黑的天。“为什么我没有信仰了呢?为什么我不能再有信仰了呢?我心中有了些什么事呢?……”
他信仰的破灭,跟他刚才与莱沃那的话是毫无关系的:这番谈话不能成为他信仰破灭的理由,正如阿玛利亚的叫嚣和她家人的可笑,不能成为他近来道德心动摇的原因。那不过是借端而已。骚动不是从外面,而是从他内心来的。他觉得有些陌生的妖魔在心中蠢动,他不敢对自己的思想细看,不敢正面去瞧一瞧他的病……他的病?难道这是一种病吗?他只知道有种恹恹无力的感觉,有股醉意,有种痛快的悲怆,把他的心浸透了。他自己做不了主了。他想振作起来,恢复昨天那种坚忍刻苦的精神,可是没用。一切都一下子崩溃了。他忽然感觉到有个广大无垠的世界,灼热的,野蛮的,不可衡量的……超越上帝的世界!……
这不过是一刹那的事。但从此他就失掉了过去生活中的平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