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从腊月中旬开始,给我们家奉送春节物资的确实是源源不断,川流不息。我不知道收下了多少,我也不知道拒绝了多少。那个小小的库房里全是烟酒。里面平时放了一张小床,是保姆小红睡觉的地方,现在小红的床铺周围都是这些杂货,看上去也算是琳琅满目了。
春节是送礼的高峰季节,这些进门的人,大都在送礼的同时送给我儿子一份压岁钱。压岁钱不明给,都是装在信封里,或红色的小纸袋里。邱耀明给我打过招呼,不能收取别人送给孩子的压岁钱。可是,那些送礼的人,他们往往是来坐一会儿,告辞时才扔下信封就走,让我们猝不及防。那天晚上城建局长来玩,没说几句话扔下一个厚厚的信封就走,我见那信封太饱满了,死活不要。可城建局长立刻就把脸伸过来,说:“那你就打我两耳光吧!”他要让我打他两耳光,我就无可奈何了。如果我不收下,那就等于打了他。我说:“假如我真打你两耳光怎么办?”城建局长说:“那也不会成仇人呀。邱县长对我一直不错,恩德我还是记得的。过年了,给孩子表示一点意思,你要是介意不就是撕我脸皮了?”看着他期待中夹杂着乞求的眼神,我真不知道这是一种丑陋,还是一种友善;这是一种低三下四,还是一种礼尚往来。他走之后,我看了看信封,相当于他半年的工资了。他辛辛苦苦工作半年,就是为了给县长的儿子攒压岁钱?这真让人难以想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