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无法回避地意识到,父亲的脑子已经有些糊涂了。
我刚这么想,父亲突然果断而坚定地下了一道命令。
父亲说:“这季节多么好,一年有一次。你应该抓紧时间到外面去走一走,别闭门造车。毛主席说过,闭门造车是成不了大气候的。”
我连忙说:“我是打算出门一趟,就是差旅费不好报销,现在出一次门,没有千把元钱别想回来。”
父亲武断地说:“为什么非要花钱?你到集家嘴一带的码头上,找一条上水到秭归的船,给船老大两瓶酒,就能捎你到西陵峡、到青滩!”
青滩这地名我是后来才弄清楚的,当时只记住一点相近的声音,直到后来我同一个女孩既在意料之中,又出乎意料地相逢时,我才准确地将青滩刻在心里。
父亲这么说话让我有些惊讶。
他在电话另一端继续说:“你看过早上的电视新闻了吗?长江要截流了,高峡就要出平湖了,你不抓紧去看看,将来岂止是后悔,恐怕是枉活着。你现在就去,顺便给我看看——青滩!”
最后这句话在电话线中流淌得有些犹豫和迟疑,在那一串串的停顿中,我以为父亲将会说出一个人名来,当最终说出的是地名时,我还在臆想这是怎样的一个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