猝然间,他看到瑞那夫人双眉深锁,露出冷冷的轻蔑之状。这类感慨,女主人觉得匹配下贱,只有当用人的才会有。她是在富贵圈里长大的,认为于连理所当然亦该如此。她之爱他,千倍于自己的生命,根本不计及金银钱财。
她这些想法,于连又怎么猜得到。这一皱眉,又把他唤回到了现实的土壤。他很有急智,马上利口巧辞,把话圆过来,使这位坐在近旁草坪上的贵妇意会到,他刚才所说的,不过是重复这次出门从他木材商朋友那里听来的说法,俱是些异端的论调。
“对啦!别再跟那些人混在一起了。”瑞那夫人的口气,依然带点儿冷冰冰的意味;她此前的表情一直是最温柔不过的。
她的皱眉蹙额,或许可看作对自己行为不检的悔咎,这对于连的幻想,不啻当头棒喝。他暗忖:“她很善良,很温柔,对我也很关切,但她是在敌对营垒里长大的。他们特别害怕有雄心的人,此辈虽受过良好教育,却再无余钱去投身一项事业。瞧那些贵族会落到什么地步,假如允许我们握有同样的武器,彼此进行较量的话!比如说我吧,竭智尽忠,为人正派,至少不让于瑞那先生,一旦当上维璃叶的市长会怎样?看我不收拾助理司铎和瓦勒诺,以及他们所有的鬼蜮伎俩!公理将在维璃叶大行其道!碍我路的,绝不是他们的才干。他们无非靠不断的摸索钻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