格里戈里垂头丧气,衣冠不整,爬下了车,一屁股坐到了地上,眼泪汪汪地对我们这些围观的人说:“我给你们下跪了!我作了十恶不赦的大孽了!一念之差就作了孽了,就这么回事!叶菲莫夫说:格里沙,格里沙!……他说得没错,你们就宽恕我吧!我可以请大家的客。他说得不错,人生只有一次……再多办不到……”
那姑娘笑个不止,不停跺脚,跺得套鞋也甩掉了,车夫板着脸孔说:“咱们快走吧!驾——快走,要不马撑不下去了!”
马是老马,已累得不行,浑身大汗淋漓,立在那里一动不动,这场面挺可笑的。格里戈里手下的工人看着自己的包工头,看着穿得花花绿绿的姑娘和傻乎乎的车夫,笑翻了天。
只有福马没有笑。他与我站在铺子的门口,嘟哝道:“这瘟猪这下完了……家里是有老婆的——挺标致的一个娘儿们!”
车夫一个劲儿催着快走,姑娘从车上下来,扶起格里戈里,让他靠在自己的脚旁,挥了一下伞,叫了声:“走!”
大家好心好意,既拿他寻开心,又羡慕他。在福马的吆喝下,又干起了活。显然,他不愿意看到格里戈里落到这样可笑的境地。
“还是包工头哩!”他嘟哝道,“剩下不到一个月我们就要回村了……可怎么就是熬不住……”
我替格里戈里感到难过,而那个戴玻璃珠草帽的姑娘居然跟他在一起,这事有多荒唐。